记忆里总有些东西像褪色的旧照片，比如谢尔兹镇码头那面画着黑猫的破旗子。
《谢尔兹镇黑猫海盗团往事》 说的不是那种威风凛凛的海盗传奇，而是几个毛头小子偷渔船被抓现行后，硬给自己编出个唬人名号的故事。镇上老人至今还会用这个梗笑话喝多的水手：黑猫？怕不是偷鱼时候被野猫挠过脑门。
一、锈铁皮与少年梦
1.老汤姆修船厂后头堆着半截报废的捕虾船，船身红漆剥落成皮肤病似的斑块。十二岁的马库斯带着我们翻进去那天，舱底积着三指厚的雨水，泡烂的《航海指南》封皮黏在铁板上，像块发霉的饼干。他非说这是当年黑胡子用过的战船，尽管这船出厂日期比我们爹妈结婚还晚十年。
2.莉莉安的哥哥在海军基地当厨子，偷来的制服外套能盖到我们膝盖。穿上排排站时像群披着床单扮幽灵的小孩，直到她在每个人领口绣了歪扭的黑猫头像。针脚粗得能钩住鱼线，但马库斯穿上就往码头跑，被渔网绊倒摔进装沙丁鱼的泡沫箱。
3.真正让事情变味的，是那年夏天货轮丢了一箱朗姆酒。治安官挨家搜查时，我们正用偷来的粉笔在修船厂外墙画海盗旗。酒不是我们拿的，可当马库斯突然挺直腰杆承认时，连莉莉安养的独眼流浪猫都炸了毛。
二、谣言比海风跑得快
1.酒馆老板娘坚持说看见我们扛着弯刀——其实是她剁鱼用的那把，上个月还抵押在杂货铺。镇上开始流传黑猫团专偷醉汉钱袋的谣言，有次渔市收摊后，几个真的醉汉把马库斯堵在巷子里，非要他表演传说中的"爪功"2.莉莉安在旧货摊淘到本《海盗法典》，我们蹲在防波堤上研究了整晚。第二章第三条写着"利品必须均分"于是第二天早餐摊的甜甜圈少了一打。摊主追出半条街才发现，包装纸上用番茄酱画了只戴眼罩的猫。
3.事情闹到镇长那儿是个雨天。马库斯披着淋湿的床单闯进镇议会，要求承认我们的"劫掠权"秘书笑得钢笔掉进咖啡杯，而老汤姆后来告诉我们，那天他第一次觉得，或许该给那艘破船补补漏水的底舱。
三、涨潮时分的真相
1.货轮大副来领回朗姆酒那天下着大雾。这个满手刺青的男人盯着我们"基地"上的粉笔画看了很久，突然从内袋掏出块黑曜石吊坠。
真正的海盗从不需要自封名号，他们的传说会自己长出爪牙 。这话让马库斯蔫了整整一星期。
2.莉莉安开始往海军基地跑得勤快，回来总带着各种奇怪的航海故事。有次她带回张加勒比海地图，上面用红叉标着某位传奇船长的沉船点。我们趴在修船厂地板上研究到日落，才发现那是她哥标注的礁石分布图。
3.夏天结束前马库斯家搬去了内陆，那艘破船被老汤姆拆成废铁。最后那晚我们挤在船壳里分赃——半包受潮的跳跳糖，莉莉安哥哥的旧望远镜，还有治安官没收又悄悄还回来的粉笔。防波堤上路灯亮起时，潮水声听起来像有人在轻轻鼓掌。
多年后偶然翻到莉莉安寄来的明信片，背面印着加勒比某酒店的广告。她龙飞凤舞地写着当上了邮轮厨师，而那张用番茄酱画的黑猫照片，至今钉在谢尔兹镇游客中心的软木板上。所谓的传奇，不过是谁都没忍心戳穿的童年游戏，但每当海雾漫过码头，仿佛还能看见几个影子蹲在生锈的锚链上，争论着下次该去抢哪家面包店。
